公子爷

何必证荒唐

少侠双修吗


古风 | 正经少侠×正经狐妖


BGM





阳春三月,绿柳成荫。江南水乡,画舫如织。


微风徐徐,白纱轻拂。湖面上波光粼粼,映的从画舫中伸出的一只手白玉一般,勾动着岸上才子偷瞟来的目光。即便隔着重重帷幕,舫中传出的低语也似珠玉落盘,撩人心扉,“小桥流水人家……”


一顿,似要酝酿几分,岸上有心人纷纷支起耳朵,正待轻语续上,忽而一道浑厚嗓音朗声接道——


“断肠人在天涯!”


随着这一声,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影猛地拔地而起,伸开两只猿臂如一头黑熊般朝着湖中画舫“倏”地一蹿,一头扎向了那帘帷幕。带起的风将整个纱帐震向两边,堪堪露出一个曼妙人影。岸上众人纷纷惊呼,那莽汉得意万分,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这美人儿归我了——噗!”


话音未落,头顶罩下一片黑影,大汉眼前一花,一只黑乎乎的鞋底到了眼前,一脚踩中他的脸将他重重踹飞出去。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大汉晕头晕脑飞出半丈远,砸进湖水中。“哗啦啦”好大一声,溅起的水花把岸边看好戏的几个才子惊的一蹦,兜头被浇了一身的水。


再看湖中心,那精致画舫稳稳停住。画舫之上,迎风站着一名白衣少年郎。白帕蒙面,只露着一双灵动的眼。光洁的额头,额前几簇麻花编发,头发侧扎成一个高马尾,几缕青丝不羁的垂落。少年身形修长,负手而立,下颚微抬,正眯眼,瞧着那在水中挣扎的壮汉。


那壮汉白瞎了一身肥肉,落到水中,犹如秤砣般直往下坠。偏又吓破了胆,挥舞着手臂杀猪般惨叫,“救命!我不会水!救命啊!”


岸上众人纷纷大笑,尤其一些文弱书生,本因被这草莽大汉唐突了佳人而气闷,这时见人怂成了球的蠢样,心中可谓快慰非常。都侧了身,边取笑,边冷眼旁观。


那蒙面少年看着不断挣扎的大汉,又冷眼打量岸边那些才子,眼里不觉带了些鄙夷。正要动作,忽而破空声传来,岸边又一阵惊呼,一个蓝色的身影如同一只鹞子,轻轻巧巧的掠过那大汉落水之处,拎起了大汉的脖领子又一阵风似的向岸边掠去。


少年双眼一眯,纵身一跃,朝那身影扑去。在蓝衣人俯身查看大汉的情况时扑到对方近前,抬脚就是一个飞踹。


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身形轻巧如风,站定回身,皱眉望过来。


少年收势不及时,忙俯身缓了冲劲。堪堪落到地上,惯性一个转身,发尾扫到脸上, 蒙的帕子被甩开,露出一张白净小脸儿来。


众人就见那看上去气势汹汹身手了得的少年抬起头来,剑眉凤目,容貌俊秀,却一脸的稚气未脱。


“是个丫头!”有人惊呼。霎时一道红影直扑其面门而去:“瞎了你的狗眼!”


那人“妈呀!”一嗓子忙往后躲,一个蓝影猛地落到他身前,一手捉住甩到眼前的东西,——是那少年的鞭子。


鞭子一头被攥住,少年大怒,用力想要收回再狠狠抽方才那人一顿。就听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蓝衣人扬声道:“这里人多,以免伤及无辜,阁下还是收手吧!”


这声音一出,围观众人皆是赞叹,好清朗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正气!


再仔细看那路见不平之人,竟也是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清俊,最吸引人的是一双桃花眼。重点是这少年一看就是名门正派,不像那把人扔到水里的……


接收到众人从对方身上转到自己身上时的眼神变换,白衣少年更是气恼,怒道:“你既怕伤及无辜,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双修啊!”


此话一出,众人惊的眼珠子暴突:双双双双双双修?!


说来实在是天大的误会。这白衣少年名叫易小七,是青云以北狐岐山上一只小狐妖,因种种原因下山历练。只是他初入凡尘,对人间的说辞还不甚了解,本意是想说与那人“单挑”,却说成了“双修”,闹了笑话是小,却惊掉了围观众人的下巴。


那位蓝衣少侠亦是惊讶,忙松了手中鞭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我乃修道之人!……我!你!”他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通红。


易小七当他怕了,讥讽道:“修道之人胆子如此之小,还敢学人多管闲事!”他再次出鞭,眼神冷酷,定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子抽个屁滚尿流。


“好了,小七~”忽的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湖上飘来。


这声音轻柔,似微风拂面,众人不禁一阵心旷神怡。易小七更是听话,即刻收了鞭子,转向身后,乖巧道:“姐姐!”


蓝衣少侠见他转变之快,松了一口气同时,莫名又对他口中的“姐姐”在意起来,不由跟着看向那湖中画舫。


画舫之上,垂落的白纱不知何时向两边撩起,船头站了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少女,在少女身后,隐约的露出一个红衣的身影。


声音正是那红衣女子发出的,只听那女子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罢!”


岸上众才子都遗憾叹息,蓝衣少侠却略一扬眉。湖面不小,那画舫停靠的远,这位神秘女子并未发出多大的声音,却清晰的传过来。这女子,看来内力极高。


易小七乖乖的“哦!”了一声,扭头对蓝衣少侠道:“今日先放你一马,算你走运!”说完,在蓝衣人复杂的眼神中倏地跃起,几个起落,稳稳落回那画舫上去。


白纱重新落下,隐隐传来那青衣丫头数落少年的声音:“你这小笨蛋!说什么双修!好不害臊!”


“害什么臊?我是要跟他切磋的!”


“人家一看就比你厉害,还跟人切磋……”


那争执声随着画舫远去了,岸上众人这才纷纷遗憾散去。唯有那位蓝衣少侠还站在原地,回想着那白衣小少年的音容身姿。


双修……他又红了脸。



“惊羽!”远远的,身后传来喊声。


被叫做“惊羽”的蓝衣少年转身,看向身后,抬了下手。这少年便是青云弟子林惊羽,拜在青云门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门下,是苍松道人的得意弟子。自幼在青云山虔心修炼,近日才辞过尊师下了山来,一边继续修行一边斩妖除魔。与他同行的是他的同门师弟兼多年好友张小凡。


“我追了许久,那妖孽着实狡猾,我被它诓了!你这边如何?”张小凡跑的满头大汗,看得出方才确实追的辛苦。


林惊羽莫名有些心虚,又看了那画舫离去的方向一眼,回转身来,低声道:“没追上。”

他们初到这凌云镇,便听闻有妖孽作祟,还是个银贼,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被掳去,不知所踪。两人一路追查,好不容易抓住一点线索,不想那贼人格外狡猾,两人在一道岔路口分开,林惊羽一路追到了湖边,这才撞上了方才的一幕。


张小凡抹了把汗:“果真狡猾。没办法,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从长计议?”


林惊羽点头,两人便结伴往城中走去。


刚进了城,就见有四五人聚在一处正高声谈论着什么,神情激动。一名大汉道:“这凌湘楼就是阔气,还请了城中男子免费去吃酒呢!”


一旁张小凡听到,不禁问道:“为什么只请男子,女子要花钱吗?”


听到这话,那几个大叔一愣,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真是个单纯的小哥儿!”


“怕是个刚出家门的吧!”


“凌湘楼那可不是一般的酒楼,那是青楼啊!”


林惊羽和张小凡一惊,赶忙告辞走开。还想着要去那凌湘楼凑个热闹,这下看来还是算了。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先前说好“从长计议”,张小凡却又推脱“追了一天太累明日再说”,林惊羽无奈,两人吃过饭后便只得各自回房歇下。



房中烛火幽幽,林惊羽坐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这是先前在湖边,他偶然从地上捡到的。这玉佩通体莹白,上面描着细致精巧的不知名花纹,一看便非凡品,他猜测是从那少年身上掉下来的。


自见过那少年一眼后,他脑中时常会浮现那少年的脸,和那有些骄纵的模样,也说不上来是为何。此时手中拿着少年的玉佩,林惊羽琢磨着,总要把东西还给人家,不然人家该着急了。看看时辰尚早,他下定决心,将玉佩收入怀中,起身出了门。



另一边,凌湘楼某间厢房内。


“什么?你丢了!?”一声惊呼,伴随着茶碗摔落地面的碎裂声,青衣少女一把抓住眼前的人,“你不许跑!自己去给我向老大解释!!”


易小七一手捂着耳朵连连挣扎:“你放手!放手啊啊!”


“不放!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休想我替你背黑锅!你自己去面对那个瘟神啊啊!”


两人拉拉扯扯,谁也不让谁,“刺啦”一声,易小七的袖子从肩头扯开 ,两人同时“哎呦”一声,向两头滚去,双双摔了个人仰马翻。


“伊姐姐!”门外有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轻唤,“姑娘等急了,您快过去吧!”


那少女艰难爬起身来,就这么一会儿的空当,那小白狐狸化作原形,三两下蹿上桌一溜烟儿从窗子缝隙间跑走了。


少女冲到窗前,推开窗子大喊:“易小七你这臭狐狸你给老子回来啊啊啊——!”



喊声震天响,传出老远,隔了四五条巷子正好好走路的林惊羽一愣,站住脚。


他四下环顾,心道,怎么似乎有姑娘家的喊声,是在求救?难道那银贼又出来作祟了?他神色一凛,握紧手中斩龙剑,连忙循着声音来处奔去。


刚转过了一个拐角,迎面一个白影匆匆奔来,林惊羽连忙一个侧身,那白影动作更快,飞身而起直扑他面门而来。林惊羽只觉面前生风,目光与一双眼睛对上,同时,那白影‘噗’的一下扑到他脸上,软绵绵的触感袭来的同时,林惊羽一下向后摔坐到地上,那东西则直直砸到他腿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林惊羽捂住被撞的酸疼的鼻梁,低头,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


易小七晕晕乎乎,四脚朝天一颤一颤躺在林惊羽腿上,疼的挤出两滴眼泪。


“咦?”林惊羽惊讶,伸手,托着那小东西的前肢带到眼前来,上看下看,撩开了尾巴看。


易小七:呀!


它激烈挣扎。


林惊羽:“这是……狗?”


易小七呲出一口(一点也不厉害的)獠牙:律律律律律律律律律律!!!


林惊羽:……这东西朝他吐舌头?


他托着狐狸的屁股抱起来,自己也站起身。没发觉在他怀里的易小七整只狐一僵,继而从尾巴尖到耳朵尖悚然一惊。


林惊羽认出这是只狐狸,还是只狐妖。他单手捏着狐狸的后颈毛把它提在半空中,微微眯眼打量它。易小七在他手下凶悍挣动踢打,嚎叫着要这个大胆的人类放下自己,但发出的仍旧只是一连串的狐狸叫声。


林惊羽挑眉:“还小啊,刚从山里偷跑出来吗?”他感觉不到这狐狸身上有什么戾气,判断这只是一只贪玩误闯入人间的幼狐。他不是老古板的修道人,不是见妖就收的。


易小七恨不能一爪子踏到这个人类脸上。


林惊羽自言自语:“不能让你这么乱跑,碰上坏人就麻烦了。”他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狐狸皮毛,心说这对有些人来说可是上等的好货,得把这狐狸看好了,找个机会送他回山上去。


他还没忘自己要干嘛,提着狐狸快步继续往前奔去。以防它挣扎,易小七被点着脑门儿下了个束魂咒,它无力抵抗,晕晕乎乎晃晃悠悠被提着走了。


老子一定要把这个人类剥皮抽筋……它头晕眼花翻着白眼想。



林惊羽奔了几条街,再一拐角,骤然一座装潢华贵富丽堂皇的小楼出现在眼前。那楼前架起了台子,正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姑娘在台上表演,台下则围满了捧场叫好的人。林惊羽再定睛一看,“凌湘楼”三个大字即便在黑夜里也是一派金光闪闪、气势逼人。


这便是那些大叔们口中说的青楼了?


身为修道之人,自小又深受恩师的谆谆教诲,林少侠对此等‘伤风败俗’之地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方才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他听说过有清白人家的女子被卖进来受苦,心道,莫非是有人在做逼良为娼的勾当?


正犹豫,就见那台上表演停了,一名身姿丰腴的女子走上台来。“各位!多谢各位捧场!我凌湘楼承蒙各位老爷抬爱,深感荣幸!为表谢意,接下来!就有请凌湘楼楼主,也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凯莉姑娘来为大家献上一曲!”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立刻一阵欢呼,热情之高涨,惊的不远处的林惊羽愣住了,不禁对这位名字奇特的“凯莉姑娘”生了几分好奇。他胸前的衣服动了动,被他一把按住。


一名身着大红衣裙的女子在众人激动的呐喊声中施施然登上台子,淡然坐到了身后两个丫鬟合力抬上来的太妃椅上。那姑娘以红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从仅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双眸,仍可窥到一丝绝代佳人的气质。台下众人愈加兴奋起来,甚至有人激动的往姑娘脚边扔了一棵葱。


林惊羽:?????


那位凯莉姑娘不愧是一楼之主,见过世面。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优雅的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琵琶,并不多言,直接开嗓。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这声音不似一般女子般娇柔,有些偏冷,且略低沉,倒生出些别样的意味。林惊羽却听出一丝熟悉,似乎不久前听过这声音。


【空一缕馀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曲子哀怨,林惊羽听不大懂,但他倒是确定了,这声音,自己是听过的,——在那画舫中。这姑娘就是画舫中的红衣女子!也就是说……


他略一思量,抬脚便往那凌湘楼走去。


这厢,凯莉姑娘一曲博得满堂彩,待姑娘下了台,那些丫鬟姑娘们便趁热打铁招呼着众人往楼里请。林惊羽刚走到近前,就被两个花枝招展的的姑娘合力拉住了。


“哎呦~~这是哪儿来的俊俏人物!”


“快来快来~这般风流人物定要给你留个好位子!”


“不是、我这……”林惊羽推脱不得,脸通红,被拽进去。


他一进去,原本还在招呼别人的另外几个姑娘顿时甩开了人扑上来:“哎呀!好英俊的公子!”


“公子是来吃酒的吗?”

“公子听不听曲儿!”

“公子公子……”


林惊羽叫苦不迭,被簇拥着上了二楼,那些姑娘们生意都不顾了,左拉右拽要给他跳舞唱曲儿,还要给他单独开个雅间。惊得林少侠抱住柱子不撒手,后悔自己一时脑热怎么就进了这妖孽乡。他胸前,被夹在他和柱子之间的易小七冒出一个头来,被挤得直翻白眼。


“呀!这是什么!”一个姑娘叫道。


很快,其他姑娘都发现了,纷纷尖叫:“是小猫儿!”“是狗!”“好可爱!!”


坏了!林惊羽这才想起来,忙要藏好,但怀里的小东西已经被抓走了。


“呀!好小一只!”“我要摸我要摸!”“呀~~它吐舌头了!”


易小七:律律律律律律律律!!!


正闹着,一道声音突地插|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众姑娘一惊,忙回身。林惊羽趁这空当,赶紧将那狐狸抢回来。易小七全身的毛炸了,乱七八糟不说,毛脸上还有一个红印子,是不知被哪个姑娘亲的。


林惊羽同情的看它,撸了撸毛。小狐狸恹恹的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伊姐姐……”众姑娘可怜兮兮的叫。


林惊羽再看,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可不就是先前在画舫上那青衣少女。


少女此时脸色冷清,背着手教训那些姑娘:“丢下下面那么多客人不顾,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下去陪|客!”


“是!”姑娘们你推我挤的作鸟兽散。


那少女这才看见林惊羽,眉梢一挑,将他上下一打量,心道,是那小子!她没什么好脸色:“客人要寻欢作乐,请去楼下吧!”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林惊羽忙叫住她。


少女回头,神色不耐,林惊羽不清楚她与自己要找的那少年的关系,斟酌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想来请问,今日在湖边见到的那位白衣少侠,姑娘可知他现在何处?”


提起这个,那少女就炸了毛:“别跟我提易小七那个臭狐狸!让老……娘看到它!非剥了它的皮!”


林惊羽怀里,从那少女出现就躲回他衣襟间的易小七抖了抖尾巴尖儿。


林惊羽按了按它,当那少女口中的“臭狐狸”是单纯的骂人,耐心道:“姑娘勿恼。在下来此,是有要事要找那位少侠。”


这人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单挑?易小七想。他已经被罗伊拎着耳朵教会了这个词。


“要事?你有什么事?”罗伊怀疑的看林惊羽,她冷静下来,心想,难道这人是来寻仇的?看上去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啊?


“我……”林惊羽话没说完,罗伊身后,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事?”是那位神秘的凯莉姑娘。


罗伊回身,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哎哟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啊!我这就去给您端茶!”她扭着腰要走。


“站住。”凯莉姑娘叫住她,罗伊站定,苦了脸。


林惊羽不明所以,他怀里的狐狸又不安分的动了动,林惊羽安抚的摸了摸,被隔着衣裳咬了一下,林惊羽‘嘶’了一声,低头拍了它一下。一人一狐就隔着衣服打起来。


这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两人的注意,罗伊惊疑道:“你……你衣服里那是什么?”


凯莉已经走过来,瞥了眼林惊羽的胸口,眯起一双桃花眼来。——她已经摘了蒙面的面纱,一张脸略施粉黛,唇色殷红,面容精致而略带魅惑。


她忽的抬眼盯住林惊羽,在林少侠和他怀里的狐狸悚然一惊的同时,嫣然一笑:“既是贵客来此,便请厢房就坐吧!罗伊,上茶!”


不待林惊羽婉拒,她转身在前带路,罗伊去吩咐小丫鬟上茶,林惊羽无奈,只得跟上去。


他怀里的狐狸奋力钻出来,要逃。


林惊羽一把按住它,低声道:“现在出去,你想被摸秃吗?”


这威胁很有效,易小七僵在他手下,想到那些如狼似虎还会随便亲狐的姑娘们,尾巴尖儿一颤。


林惊羽把它塞回去:“你乖,我出去就放你回山上。”


易小七被他没轻没重的塞回去,呲牙咧嘴在心里骂,谁让你个臭道士要跑来这种地方!假正经!还放爷爷回山上,你才是山里出来的,爷爷是城里狐狸!


它愤愤的蹬蹬腿,爪子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


厢房内,凯莉优雅坐在桌边,林惊羽在离她老远的门边,站如一棵松。“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来找今天那位白衣少侠……”


他话未说完,凯莉道:“寻仇?”


“不不!”林惊羽忙摆手。


凯莉道:“双修?”


“不不不!!”林惊羽涨红了脸


凯莉站起身,林惊羽悚然一惊,就见她慢悠悠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上上下下若有所思的打量他。林惊羽一动不敢动,一颗心砰砰跳。


凯莉忽然伸手,林惊羽只觉胸口一空,再看,那只素白手上,分明拎了只毛茸茸的白毛狐狸,狐狸一只爪子上还勾着一块莹白的玉佩。


“姑娘!”林惊羽一惊,下意识想抢回来。


凯莉侧身一躲,这一转身的工夫,避开了林惊羽的视线,对手下战战兢兢看自己的狐狸勾起一边嘴角,微不可闻道:“好你个小狐狸崽子,偷了我的东西,连你自己一并赠与这小子了么?”


易小七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缩成球。


凯莉再一转身,面向林惊羽,单手把狐狸拎在半空中,对那少年悠悠道:“好肥的狐狸,皮毛倒是不错,是来送我的么?”


易小七“嘤!”一声夹紧尾巴。


林惊羽紧张道:“不不!姑娘别误会,此乃、此乃在下的宠物!还请姑娘还给在下!”


他伸出双手想拖着点儿,以免那小狐狸爪子上的玉佩摔到地上。


凯莉把那玉佩握在手中:“那这玉佩不错,不如……”


“不不!姑娘别误会,那是、那是在下的……不不,”林惊羽慌的话快说不清楚,“那是在下要来交还给令弟的!”他猜想那白衣少年是眼前这女子的弟弟。


凯莉把玉佩一收:“巧了,我替他收了!”


“这……”林惊羽犹豫,凯莉手一扬:“宠物还你!”


易小七被兜头丢过来,林惊羽手忙脚乱的接住。


凯莉看他紧张的样子,眼里生出一丝兴味,故意道:“可惜了,这皮毛,做一条毛领子刚刚好……”


林惊羽把狐狸往怀里一塞,双手抱拳:“告辞!”


他转身就跑。


出门和罗伊撞个正着,罗伊惊道:“你……”林惊羽匆忙朝她一拱手,绕过她撒丫子跑飞快,一溜没了影儿。


罗伊扑到围栏上冲楼下喊:“我们家狐狸你倒是放下啊——”可惜那人没听到。


“这??”罗伊回身,凯莉倚在门边,单手把玩着那枚玉佩,正阴测测看她。


罗伊转身就跑:“我去把小七救回来——”


“站住——”凯莉慢悠悠叫住她。


罗伊苦着脸转身,蹲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就是易小七偷了你的东西去送他相好的!”


凯莉眯眼看她,最后转身回房:“少废话,进来给我汇报汇报今天的货……”


两人进去了,房门关上,隐去了后面的谈话。



林惊羽一阵风似的跑出那凌湘楼,直跑到一条无人巷子里,才停下来,弯腰扶着双膝一阵大喘气。太可怕了,他自小在道观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那凯莉姑娘,真不似普通女子。


想到这里,他又赶忙把怀里的狐狸掏出来。那小狐狸不知受了什么打击,蔫头耷脑的缩在他手里,完全没了先前的嚣张。


林惊羽摸摸它的头,感同身受道:“吓坏了吧,别怕,我这就送你回山里去。”他对此有着迷之执着。


易小七也懒得挣扎,他法力低微,情急之下变回原身,一时变不回人形。倒不如随便这小子把他放了,他再溜回来就是。


林惊羽打定了主意,想着刚好是夜里无人发觉,这便要放狐归山。刚把狐狸塞回去要走,转身,就见巷子口有个身影抗着什么东西走来。


夜黑风高,那人身穿夜行衣,黑布蒙面,鬼鬼祟祟。被他抗着的东西,不断在挣动,看那大小,似乎是一个人。


林惊羽一惊,忙闪身躲进阴影处,屏息盯着那人的身影。这时才发现这长长的巷子里,他所站的前方不远处,有一道小门,不甚起眼,像是后门。


那人扛着一个人到了那后门,谨慎的回头看了眼,才轻叩门板。很快,门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后,两人说了些什么,那黑衣人扛着人进了门内。


待到那门重新关上了,林惊羽才从暗处走出来,想了想,一跃上了墙头。他身形平稳,如履平地,顺由墙头到了那小门处,隐在暗处朝内一望,惊讶的发现,原来那门是凌湘楼后门。


他猛地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女声便是从这凌湘楼传来的,此时又亲眼看到有人扛了一个人偷偷摸摸进了这里,前后一联系,了然了:看来城中少女失踪案,和这凌湘楼,甚至那位凌湘楼的楼主,凯莉姑娘脱不了干系!


他开始后悔自己出来的太快了。


同时,他又突然想到,那位白衣少年,既是凌湘楼楼主的弟弟,那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做这样害人的勾当?林惊羽不知为何,不希望他是知道的。不然,岂不是说明他也参与了此事?林惊羽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按理他既发现了,便该即刻去救那被掳的少女。但左右一琢磨,那凯莉姑娘深不可测,他怕不是对方对手,便立刻赶回客栈,去找张小凡来帮忙。


但他匆匆回了客栈,敲了半晌门,张小凡没动静。小二正送了水来,见状说道:“这位客官刚刚出去了!”


林惊羽问:“可知去了哪里?”


小二摇头道:“那客官没说!”


林惊羽既急又恼,这张小凡,说什么累了要早些歇下,自己倒偷跑出去。


但因着这一点,他又慢慢冷静下来,心想,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天色已晚,他也并未看的多真切。若这样直接去救人,反倒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自己先暗地查探一番,若真是那凌湘楼掳了人,再等张小凡回来了行动也不迟。


这样想着,林惊羽又出了客栈,往凌湘楼而去。在他怀里的易小七见他一趟一趟忙得慌,又闷又累,随着他的走动还一颠一颠的,整只狐都犯起困来。想着,这人类,到底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回山里去?他突然开始想念他的老家狐岐山了。




此时天色已晚,长街上空无一人,凌湘楼里的热闹也渐渐褪去。林惊羽特意走了先前那条后巷,轻飘飘跃到墙头上,又一跃上了屋檐,仗着身轻如燕在青石瓦顶步履轻盈。


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准确找到了先前进过的那位凯莉姑娘所在的厢房,轻巧的掀开一片瓦片往下一瞄,登时骇的瞪大了眼。


只见那女子仍旧是一身大红衣裙,头上琳琅环珮。却是架着腿坐在桌前,裙摆大开,袒露着一双一看就结实无比的腿,一边抖腿,小边拿小羽毛扇子呼呼扇风。一手撑着头,满脸不耐烦,一张口,声音浑厚低沉:


“个老子的,啷个鬼地方热的狗窝一样儿,你快点撒,要热死老子撒!”


林惊羽:……


他怀里,被声音惊动好奇的探出头来的易小七跟着往下一看,一双狐狸眼登时瞪的差点脱眶。


屏风后传来“哗哗”水声,继而是“咚”的像是木桶放下的一声,从后面步履蹒跚的拐出一个人来。林惊羽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是那个名叫罗伊的少女。只不过与先前清雅秀丽的样子不同,此时“她”只穿一件雪白里衣,坦着小胸脯,赫然是平的!


那“少女”反手撑腰惨白着一张脸直大喘气:“我可去你个仙人板板的,凭啥重活都我干,你咋不自己搞!”


凯莉甩头把恼人的一缕头发甩开,一撩厚重裙摆单脚踩到凳子上,一拍桌,粗声粗气道:“凭我是小姐!别忘了你可是本小姐的贴身丫鬟,还不快伺候本小姐沐浴更衣!”


“她”姿态豪迈狂放不羁,哪里还有一丝丝温婉端庄大家闺秀的模样。林惊羽满头黑线,突然觉得那些一掷千金为博佳人一笑的客人们真是瞎了狗眼。


罗伊气的咬牙切齿:“这种鬼日子还有完没完,你别是故意耍我吧!”


凯莉三两下豪迈的扒掉身上繁琐衣裙,把自己快乐的投入准备好的大浴桶里,趴在桶边上惬意的舒了口气。


“等我找到我的牛牛……”他抹把湿漉漉的脸,“刷”的把一只光裸的腿伸出浴桶外。


“别愣着,给小姐把腿毛刮一下,今个儿差点被那丢葱的混蛋看见!”


罗伊便拿了把大刀来任劳任怨的给他刮腿毛,刀锋咻咻腿毛齐飞,屋顶上的林惊羽和他怀里的易小七同时一抖。


罗伊道:“你说的轻巧,光凭一块玉佩!都不知道人家到底叫啥名字,你能找的到个鬼啊!”他撩水把凯莉的腿一冲,又换了另一条腿。


林惊羽见他动作娴熟仿佛刮猪毛,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易小七瑟瑟发抖。


凯莉轻斥道:“你知道个屁!老子自有办法!”


“就你那些‘货’啊?”罗伊撇嘴,“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来一个是一个,我就不信了,小小个凌云镇,还找不出个妞儿来!”凯莉抹了把脸。


“你小心被人发现了报官!现在城里已经满城风雨了,还有那个小子!”罗伊突然想起来,“你说他一个修道的管那么宽干啥?他又不是官府的!”


林惊羽心道,这是在说自己了。看来少女被掳的事确实和这两人有关!


凯莉道:“不用管他,小小个道士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罗伊道:“那……那易小七,你咋还让他把他带走了!”


林惊羽一愣。


凯莉道:“无妨,那小子虽干的是捉妖的勾当,但我看他很紧张那狐狸崽子,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那两人又说了什么,林惊羽听不到了。他慢慢低头,对上怀里正仰脸,默默看着他的亮亮的眼。


易小七:啊,掉马了。


林惊羽:……



‘叩叩’,厢房外有人敲门。


罗伊放下刀,拭净了手上的水,轻咳两声,再开口,又是先前那轻灵悦耳的女声:“什么事?”


门外有人低声道:“姑娘,人带来了。”


罗伊道:“带到旁边厢房。”


他开始给凯莉和自己穿衣。林惊羽猜测,这两人估计是要见今晚被掳来的那个少女。他快速移动到旁边屋顶,掀起一片瓦片向下望去。


易小七跟着探头。


房内有两个人,一个身姿丰腴的女人,是先前在台上说话那个,刚刚似乎也是她敲的房门。另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正被那女人从麻袋里放出来,垂着头,看不到脸。


很快,房门推开,已经换回了先前装束的罗伊和凯莉一前一后走进来。林惊羽看着两人与女子无异,甚至比身旁那丰腴女人还要俏丽三分的模样,头一次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他怀里的易小七也甩甩头。


凯莉看到那少女,神情微变,但还是冷静的。她坐到一旁椅子上,问:“哪儿来的?”


那女人恭敬回答:“苍狼说,是从西山掳来的。”


苍狼……是那四处掳人的妖怪么?林惊羽暗忖。


凯莉眼底亮了几分,道:“让她抬起头来。”


似乎是以防那少女挣扎便对她下了药,所以才这般安静。那女人依言将少女的脸抬起来,烛光下一照,屋顶的林惊羽愣了一下。


罗伊摸下巴:“这……怎么看着,眼熟?”


可不眼熟怎的,那少女乍一看和罗伊有几分相像。林惊羽却是瞪大眼,张小凡!


凯莉眼里的光又黯下去,脸上显出难掩的失望,摆摆手:“带下去吧。”


“又不是吗?这长得多俏!”罗伊扭头夸赞道。


就这一扭头的工夫,原本闭着眼的张小凡猛地睁开眼,一把钳住上前要拿麻袋套自己的女人,在那女人的惊叫声中一下将她推向面前两人,反手抽出噬魂棒跳起来向凯莉打去。


“受死吧妖孽!”


“铛!”的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震的他虎口微麻,罗伊一刀拦下了他的攻击。


罗伊冷笑一声:“竟也是个男子!”两人立刻缠斗在一处。


林惊羽见状,再隐藏不下去,一跃跳下屋顶。


凯莉已经一把挥开了那女人,那女人头撞到桌面昏死过去。凯莉一闪避开林惊羽的剑锋,冷声道:“原来是计划好的!”


张小凡抽空扭头看到他师兄,大叫一声捂住脸:“你怎么来了!”


“你倒是自己来的!”林惊羽纵身替他格开罗伊的刀,讥讽道,“妆容不错啊,师妹!”


他怀里的易小七一个不稳从衣襟间滑出来,随着惯性滑出一道弧线落进张小凡怀里。张小凡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这哪儿来的狗?”


易小七跳起来狠狠给了他鼻子一口。


张小凡痛的一把将它甩开,正甩到罗伊身前,罗伊一把抓住,将易小七往后一撇:“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说完,又要冲上前。他身后,凯莉淡然道:“住手。”


罗伊一顿,停了下来。林惊羽和张小凡并肩而立,张小凡还在呲牙咧嘴的揉鼻子。


凯莉抱着晕头转向的易小七,一手撸着它的背毛,看着眼前的两人眯起眼来:“深更半夜的,二位是打定了主意要来砸场子么?”


林惊羽道:“你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还不快放了那些少女,束手就擒!”


凯莉慢悠悠道:“笑话,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抢的哪儿的民女?逼的哪儿的良?”


张小凡怒道:“抢的我!”


罗伊笑出声:“你?你是个男的!”


“我!”张小凡噎了一下,又挺挺胸膛,“那还有其他被你们掳来的!你们刚才说的清清楚楚,我可是听的一字不差!”


罗伊讥讽道:“好一个一字不差,你把这些一字不差的去报告官府,你看县太爷信你几分?”


林惊羽道:“人在你们楼里,还待如何狡辩?”


凯莉淡然道:“现在在我们楼里的只有你们两个不速之客。至于其他的,你们大可报告官府,带了人来,我这凌湘楼随时敞着大门,随你们搜。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二位一言不合冲进来,还打伤了我楼里的姑娘,这若报了官家,哪儿头占理?”


对方说的轻巧,林惊羽和张小凡却是清楚,无凭无据,又失了先机,这一趟怕是要扑空了。不仅如此,更是彻彻底底的打草惊蛇了。


两人一时都懊恼起来。


凯莉转而又道:“但话又说回来,和气生财,刚刚手下又冲撞了这位小兄弟,就当扯平了。天色已晚,二位还是请回吧!”


他三言两语就要打发两人走。


张小凡不忿道:“你少得意!早晚抓住你的把柄!”林惊羽拽了他一把。


凯莉冷笑道:“那就要看阁下有多少本事了。罗伊,送客!”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无奈,只得打道回府。临走,林惊羽脚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就见那小狐狸还蜷缩在凯莉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像是睡了。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林惊羽莫名不悦起来。



待那两人不甘不愿的走了,罗伊关上门来,瞬间炸了毛:“我就说不靠谱!还是被发现了!看你怎么办!”


凯莉一语不发,在桌边低头沉思着什么。手上还一下一下,撸着怀里狐狸柔软的背毛,慢条斯理的。


罗伊的目光不禁落到他手上,看了半晌,反应过来:“哎?这狐狸崽子怎的了?”


凯莉手一顿,垂眼一看,突地勾起一边嘴角。


“无碍,被那小子身上的灵气影响了而已。”

罗伊眼前一亮:“那岂不是……?”


他想起易小七他大哥六尾在把这狐狸崽子扔给他们时说过的,小狐狸幼时受过伤,内力不稳,若是得到灵力高深之人的点化,受些纯净灵气熏陶,便能好的快些。


凯莉慢条斯理道:“老道的徒弟灵气自然纯净。”


罗伊摩拳擦掌:“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把这崽子给他送去!”


凯莉略一思忖,摇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他朝罗伊勾勾手指,“倒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罗伊凑过来,两人低声嘀咕了两句什么,继而相视一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易小七次日一睁开眼,便欣喜的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人形,而且较之以往,他觉得自己周身充满了力气,四肢百骸更是说不出的舒坦。这让他兴奋的在床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就这么一伸,他的手碰到了一个人的脸。


易小七一僵,手指疑惑的摸了摸,立时就被攥住了。


他抬头,对上一双瞪的溜圆的眼。


“……啊!!”


“啊——!”


林惊羽猛地翻身下床,手忙脚乱扯了木施上的外衣往身上披。易小七缩到床角,被子蒙住头,又猛地往下一扯。


“你怎么在我床上!”他怒声质问。


林惊羽绑好衣带,慌道:“这、这是我的卧房!”


易小七转眼四处一看,傻眼了,陌生的!


林惊羽这才反应过来,惊疑的看他:“你、你……是你?!”


易小七怒道:“什么你你我我!你这登徒子!连只狐狸都不放过!”


林惊羽一张脸通红:“我!你!我不……”他丢给易小七一面铜镜,“你自己看!”


易小七低头一看,炸了毛:“这他娘的谁!”

铜镜里一个面容娇俏的小姑娘瞪圆了双眼看他。


易小七再看自己身上,竟不知何时,被换了身粉色的裙装,外面一件薄纱,那个透!


他一把拿被子捂住自己,颤抖着一根手指怒指林惊羽:“你、你这登徒子!没想到你有这等癖好!”


林惊羽百口莫辩,急道:“我不是!我没有!”


“还敢狡辩!”易小七跳下床要抽他,“看爷爷扒了你的皮!”


他哪里是林惊羽的对手,但林惊羽不忍伤他,一时反倒纠缠起来。房里桌椅倒地,震天响,吵醒了隔壁房的张小凡。


他来推门一看,林惊羽衣衫不整,身上骑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小丫头’,惊得张少侠一手捂眼‘轰’的关上门:“非礼勿视!”


“张小凡!”林惊羽冲过来拉开门钳住他师弟衣襟要揍人。


张小凡连连摆手闭眼大叫:“我没看到!我瞎了!”


“我看你是真瞎了狗眼!”易小七怒从心头起,一鞭子要结果了这师兄弟二人,林惊羽又要去拦他,张小凡不小心看到小狐狸的脸,火上浇油咋呼道:“这么小!?你魔怔了林惊羽!”


“你才小!杀了你!”


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客栈小二躲在楼梯口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这头闹的不可开交,那头城里又流言四起,凌湘楼一早就去官府报官,说是楼主的妹妹昨夜不知怎的,被两个少年人从卧房里掳走,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加上先前那几起少女失踪案,官府更加重视起来,派了人开始全城戒严,那两个“少年人”的画像更是贴满了城门口。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凌云镇人心惶惶。


客栈里头,躲在楼梯口听楼下客人唾沫星子横飞的讲了这事,林惊羽和张小凡沉默了。他们身后房门内,易小七被五花大绑,趴在床上,恨恨地鼓着腮帮子。


凌湘楼!妹妹!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在他抓心挠肺想挣脱了回去找罗伊算账的时候,腰间,平日里用来和那两位“姐姐”联络的通讯仪响了一声。


“狐狸崽儿~~”罗伊欠揍的声音传来。


易小七猛低头,拼了小命弯腰凑过去:“你们居然这样对我枉我这么相信你们我要回狐岐山……”


“喊吧,让那道士收了你。”罗伊悠悠提醒道。


易小七住了口,扁嘴。


罗伊慢条斯理哄道:“别急么‘妹妹’,现下交给你这样重的任务,是凯莉‘姐姐’看重你。你不是一直想大展拳脚,这便给你这个机会就是了!”


易小七听他还“姐姐”、“妹妹”的,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挣扎:“我不干了!我回……”


“狐岐山是哦!回去让冰琦琦笑话你!出山一趟夹着尾巴溜回去!”


易小七鼓起腮帮子,蔫儿了。


罗伊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狐狸,凯莉‘姐姐’素日待你不薄,现下‘姐姐’有难,你难道忍心袖手旁观?”


易小七彻底老实了。


“那、那你们也不能骗我啊!也不跟我讲一声,还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他蹬了蹬腿。


罗伊道:“事出紧急,只得出此下策,待你事成归来,凯莉‘姐姐’一定重重谢你!帮你找你那恩公就是!”


“当真?”易小七眼前一亮。


他之所以下山来,一方面是他大哥想叫他出来见见世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年前他被天音阁一高人所擒,有一少年侠士出现救了他。当时事出紧急,易小七未能看清那少侠的容貌,两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就想着能再见他恩公一面,好当面感谢。


罗伊便以此作为条件,跟小狐狸秘密交待了些事情,最后易小七成功被蛊惑,就差拍着小胸脯保证定能完成任务。


于是等林惊羽和张小凡从门外进来时,就见那小狐狸歪在床上,朝两人缠绵悱恻轻唤道:“哥哥~~”


师兄弟两个脚下一顿,好险没一口唾沫呛死。


张小凡扭头就往外冲:“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啊啊!”


林惊羽目瞪口呆,连他师弟“叛逃”了都没顾得上拦。瞪着床上翻来滚去朝自己抛媚眼的小狐狸,反应过来,一张脸爆红!


他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少、少侠!请自重!”


易小七蹬腿扁嘴:“人家手手好痛!快放开人家呀!”他谨记罗伊‘谆谆教诲’,要迷惑敌人。殊不知这是那恶趣味家伙欺负他不通人情世故,名为‘迷惑’实为‘勾引’。


林少侠又噔噔噔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是男的女的?!”


易小七尚年少,又是狐妖,面容多少有些雌雄莫辨。林惊羽见识了他两个‘姐姐’的妖孽之处,此时再看这狐狸一身女装满脸委屈,吓的整颗心都要废了,唯恐自己又认错。


易小七登时大怒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爷爷是公的!”


林惊羽见他这般,才觉得自在许多。又见他跳脚嚷着手疼,于是劝哄他不许再闹,这才犹犹豫豫的挥手收了捆缚他的锁妖绳。


易小七一跃从床上下来,又哒哒哒过来一把挽住林惊羽一只手臂,甜甜叫道:“哥哥我饿了!有没有米啊!”


林惊羽神色僵硬,道:“我、我送你回去……”


易小七忙抱紧他不撒手:“实不相瞒,我先前之所以偷跑出来,就是因为那两个……对我不好!”他想起前日夜里,这小子见了凯莉等的真容,也便不再叫“姐姐”。


林惊羽惊讶道:“怎么?”


易小七可怜巴巴道:“他们虐待我,不给我饭吃,那个绿衣服的,还要我陪那些大叔喝酒!”


林惊羽听他这样说,又见他一身女装打扮,瞬间便信了。怒从心头起:“岂有此理!你还这样小!”


你才小!易小七腹诽。他眼泪汪汪抱着林惊羽不撒手:“你别送我回去,不然,他们要把我卖给隔壁村的王员外,做第十八房小妾!”他说书的听了不少。


林惊羽不疑有他,且万分同情,搂住他肩头,正气凛然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些贼人再掳你回去!”


这个傻子。易小七又腹诽。



张小凡再偷摸跑回来时,就见他师兄端坐在房内桌边,桌对面,一个白衣少年正乖巧状喝粥。


张小凡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咦?那位姑娘呢?”


林惊羽阴测测扭头对着他:“你回来了啊,师-妹!”


他这样叫,易小七惊讶瞪大眼,一眨不眨看张小凡,怀疑自己看错了。


张小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狗腿的过来给他师兄捶肩:“息怒息怒!我是去打探了一下情况!”


据张小凡所言,城中现在四处有官兵搜寻,势要将那被掳的凌湘楼楼主的“妹妹”找出来。他还偷偷撕了两张画像回来,画像上面,赫然是他们师兄弟二人!


这样一来,反倒成了林惊羽两人的不是。不论他们再怎么说,人确实在他们手中,若那凌湘楼反咬一口,他们便真是百口莫辩了。再者,易小七在他们这头,若两人再想去凌湘楼盯梢,也就不方便许多。


“真是可恶!”张小凡愤愤不满,“他们竟把我画成女的!”更过分的是,那画像上还用巨大的黑笔写着:雌雄双煞!他要气昏过去。


“很美,师妹。”林惊羽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表达了赞美。


他盯着易小七低头喝粥时头顶微翘的一缕头毛出神,沉吟片刻,道:“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再想出去掳人,便也受了限制。”


他问小狐狸:“小七,你可知那王凯莉为何要派人四处掳人?”他还记得那凌湘楼楼主姓王。


易小七眼珠子转了两转,抬头道:“不知道啊!”他确实不知道,若不是昨夜看到,他也没料到那俩人有这么多秘密。


他这样说,林惊羽便信了他,心里还欣慰,这少年确实没令他失望。但他没有深想自己为何欣慰。


一旁张小凡见两人你来我往,又见他师兄多年来面瘫着的一张脸上还带了些笑意,便多了些心眼儿,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两人。


林惊羽扭脸再对着他,一张脸又是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冷声道:“愣着做什么,再去打探消息。”


“因为你这张脸出去不会引起怀疑。”林惊羽的理由极其充分。


张小凡就被撵走了,他愤愤不平。



但林惊羽不能再出面,他的画像贴满全城,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也不是莽撞的。这样一来,明的不行,他只能来暗的。


易小七天真的问:“去哪里啊?”


“西山。”


他还记得那王凯莉的手下提到过他们是从西山掳的人。林惊羽要去暗探,易小七偏要跟着他。


“小七,你在客栈等我……”


易小七抱紧他不撒手:“不要!那个人凶!”他指张小凡。


林惊羽被他抱着,无端端心口乱跳,推开他一些,道:“那不如这样,我送你回山里。”


这人竟还执着于要送他回什么山里!


易小七恨不能咬他一口,以防磨牙被看到,他更紧密的贴进林惊羽怀里,把脸埋到他胸前:“不!恩公去哪儿我去哪儿!”他骗林惊羽对方是他恩公。


林惊羽便心软了,拍拍他肩头,温声道:“那你便跟着我吧!”


西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便退了客房,给张小凡留了字条,稍作易容,带着易小七走了。




这一去就是月余。林惊羽几乎翻遍整个山头,潜伏数日,那名叫苍狼的王凯莉手下也没再出现。同时他也收到张小凡的传信,城中再没出过少女失踪案。


实则是王凯莉改了策略。他绊住了林惊羽,却也绊住了自己的脚。他开始亲自出去找人,凌湘楼楼主便隔一两天不露面。



那头王凯莉四处找人,这头易小七忘乎所以。整日里跟在林惊羽身后东奔西走,几乎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一日两人途径一酒楼,易小七嚷着肚子饿,林惊羽便带他进去填肚子。


那酒楼新出了美酒,小二捧着酒坛子从桌边经过,易小七闻着味儿,招手要小二上来两坛。他没碰过这人间佳酿,只见他大哥六尾喝过,但六尾管得紧从不让他碰。这时易小七兴致上来,便拍开了封口大灌了一口。


于是等林惊羽向店老板打听了些事回来,便见小狐狸正一手叉腰,脚踩在凳子上豪迈的灌酒。


“小七!”林惊羽惊了一跳,忙上前制止。


易小七躲开了他的手,一人干掉了半坛酒。他面色如常,招呼林惊羽:“坐!咱哥俩儿整点儿!”他不知跟哪儿学了这酒场上的话。


林惊羽惊疑看他,见他不似醉了,暗道这小狐狸难道酒量很好?他便坐下了,劝道:“你喝慢些。”


易小七给他倒酒,笑嘻嘻道:“好喝,甜的!”


林惊羽也不常饮酒,听他这样说,便将信将疑的端起酒杯来浅浅喝了一口。


一股甘甜裹挟着丝丝辛辣浸入口中。


林惊羽眨眨眼,道:“确实是好酒。”


他放下酒杯,劝道:“先吃点东西,切莫空腹饮酒。”


易小七便乖乖低头吃饭,林惊羽看的喜欢,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易小七难得的没有躲。


但林惊羽高估了这狐狸的酒量,没多久,易小七酒劲上头了。


他饭也不好好吃了,捏着著子,一手抱着酒坛,拿著子指着林惊羽,脸上带了三分醉意,懒洋洋道:“林惊羽,你这畜生……”


林惊羽:……


易小七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还把自己的师妹……卖入青楼!”


林惊羽:????


他伸手拿易小七怀里的酒坛:“小七,你醉了。”


易小七拍开他的手:“别想狡辩!罗伊都告诉我了!你!大大的坏!”


罗伊告诉他什么了?罗伊诓他说,是林惊羽色|欲熏心,掳了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把自己的师弟扮作女装要卖给凌湘楼。易小七那晚迷迷糊糊,被罗伊下了个小蛊,不会伤他身体,只是使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易小七便信了。越想,越气恼。这个林惊羽,人模狗样,竟然这样坏!


“你这坏家伙!”易小七晃晃悠悠站起来要打人,“我怎么会喜欢你!”


林惊羽拦住他的手,眉头一跳:“小七,你说什么?”


易小七醉的厉害,迷迷糊糊,偎进他怀里,拿拳头捶他胸口,嘴里嘟囔:“打死你!”


“小七……”林惊羽心口跳的厉害,低头想问问清楚。


这边闹着,周围食客纷纷侧目,有的边喝酒,边往林惊羽脸上瞟,又去和同伴小声嘀咕些什么。


林惊羽便想带着易小七走,易小七不干,挣开他的怀抱,大咧咧踩着板凳把桌子拍的“咣咣”响,“小二呢!上酒上酒!这小酒喝着不痛快,上大碗!上缸!”


“上肛?”林惊羽惊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他屁股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轻拽小狐狸的衣摆,劝哄道,“小七,你喝醉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边说,边摆手要犹豫着是否上前的店小二退下,伸手去扶易小七。易小七两手一勾抱住林惊羽的脖子,直往他脖领子里吹酒气:“林惊羽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才要找他麻烦!我告诉你林惊羽,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要轻薄我姐,我是、我是决计不会允许的!”他已经醉的话说的糊涂。


“为何?”林惊羽桃花眼一眯,带了些危险,“你喜欢王凯莉?”


“王凯、王凯莉是喇个……”易小七醉到大舌头,脚下直打摆。倚在林惊羽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尖,“总之,你敢打我姐的主意,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林惊羽不动声色的问。


小狐狸“我就”了半天,没“就”出个所以然来,往他颈窝里一歪,醉死了过去。


林惊羽气恼又无奈,将人打横抱起,叫来小二开了上房,洗狐狸去了。



第二日,林惊羽迷迷糊糊睁开眼,易小七赤|身|裸|体,偎在他怀里,睡的正熟。


林惊羽脑子里‘嗡’的一下,半晌不敢动。他竟没有丝毫关于前一晚的记忆!


易小七‘哼唧’一声,从他怀里悠悠醒转,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他还迷糊,腿一翘搭到旁边人身上,林惊羽整个人便僵硬了。


易小七蹭了蹭脸,察觉到触感不对,慢慢睁开眼,愣住了。


林惊羽神色僵硬的与他对视。


沉默良久,他艰难开口:“小七,我……”


易小七推开他化作原形跑了。


“小七!”林惊羽忙起身跳下床,他倒衣衫整齐,但想到那狐狸连衣服都没穿,虽然化作了原形,但怎么想都像是裸|奔……他的脸色难看起来,稍作收拾便匆匆出了门。


出了客栈便被几个人带着衙役拦住了:“就是他!”


“我就说看着面熟!”


是先前在酒楼大堂指着他窃窃私语的几个食客。林惊羽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一时冲动,倒忘了这一茬。那凌湘楼下了血本,官府告示谁抓住他赏金万两,是以隔了这么久仍有人记得。


林惊羽不好和官府动手,被五花大绑带去了府衙,那县太爷存着讨好凌湘楼的心思,即刻开堂审理。林惊羽丢了狐狸,心情极差,黑脸站着,任那县太爷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大胆狂徒!罪证确凿还不认罪!来呀!给我打!”就要招呼那些虎视眈眈的衙役上刑。


“且慢!”堂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林惊羽一愣,回转身去,失声叫道:“师父!?”



-



“你找人便找人,欺我徒儿,是何居心!”


“是他先挑事在先。”


“胡说八道!我徒儿出山历练,奔走江湖行侠仗义,怎会坏你的事!”


“我说是便是,你奈我何?”


“你……哎呀!”


老头一指绿衫男子:“你这孽畜……!”


罗伊吹开手中几根胡须,冲他一瞪眼:“你这老孽畜!”


“我打……”


“师父!”张小凡赶忙拦住。


苍松道人怒瞪他:“你还敢向着他?!”


张小凡讪讪摸头不语。


林惊羽呆立一旁,这时才反应过来:“师父怎会……?”


他扭脸,瞪着对面两人。


凯莉和罗伊,此时已经换回男装,一个俊美一个儒雅,哪还有一丝女子的模样。


苍松道人清清嗓子,摸着胡子望天:“这是为师的关门弟子……”


林惊羽:“什么?!”


张小凡:“那我是师兄咯!”


罗伊冲他一笑:“那要让你失望了,小-师-妹!”


张小凡一张脸都绿了。


林惊羽明白了什么,怒瞪张小凡。张小凡便又讪讪的摸头,讷讷道:“我……我半月前便收到师父传信……”


林惊羽恨不得一脚将他踹翻。他转脸看向自家师父,面无表情。


苍松道人便怂了几分,继续撸着胡须望天:“为师多年前途径狐岐山,机缘巧合,收了这两个……”


他话没说完,但林惊羽明白了。狐岐山,那不就是狐妖一族的聚集地,怪不得易小七跟这两人混在一起,这两个,也是狐妖!


林惊羽脸色难看起来:“您收狐妖为徒,这两个在城中为非作歹,强抢民女……”


“哎,误会!”苍松道人摆手,“俊凯,你快解释清楚!”


他叫的是凯莉,看来那是他的真实名字。


王俊凯便慢悠悠道:“那些姑娘我带了来便让人放回去了,至于没有回去,是苍狼那家伙背着我藏起来了。不过,前不久已经让王源把人救回来。苍狼也被灭了元神。”


王源便是罗伊,他见林惊羽皱眉,便接道:“那苍狼是一只狼妖,藏了那些少女要炼丹,除了关了数日担惊受怕了许久,倒也没受多大伤害。”


林惊羽的脸色这才好些,又一瞪眼:“但你们强抢民女,却是事实!”


“这就是你师兄的不对了!”苍松道人接了一句,没发觉他大徒弟陡然一变的脸色,撸着胡须悠悠道,“他当年初入江湖,路遇强人,险些丢了性命。幸得一位姑娘救助,这痴人便记住了。但他当时重伤昏迷,忘了问姑娘的名姓。待到伤好,姑娘已经离去。这两年他便四处寻找。一时糊涂,才做下了这等坏事。”说完,拍了拍王俊凯的头,“回去罚你面壁!”


林惊羽见他说的轻巧,自己数日来却为此东奔西走,气闷不已。更气闷的是却无可奈何。


王俊凯看在眼里,勾起嘴角一笑:“师弟,别生气。不是送了你个大礼么?”


林惊羽一愣,苍松道人道:“哦?是那小狐狸吗?为师可有两年未见了!”


林惊羽惊讶:“师父认得小七?”


“怎么不认得!两年前为师派你去天音阁救一个孩子,不就是小七么!”苍松道人摸着胡须兀自感慨,“当年六尾来求老夫,老夫见那小狐狸与你有缘,你的灵气又能助那小狐狸得道,便做主牵了个线。不想,还是俊凯先了一步!”


林惊羽这才想起来,两年前自己确实受师命去天音阁救过一个小少年,不想,竟是那小狐狸!他心头一时感慨万分,又想到那小狐狸离去时的背影,面色一时复杂起来。


“小七咧?”苍松道人问。


林惊羽看王源,王源看王俊凯,王俊凯看着林惊羽,淡然道:“卖了。”


林惊羽就要拔剑。


苍松道人一拍王俊凯的头:“小七呢!”


王俊凯认真道:“真卖了。隔壁村王员外缺一房夫人……”他指着东面。


话未说完,林惊羽直奔东面而去。


“哎!惊羽!”苍松道人忙喊,林惊羽没影儿了。


老头儿直跺脚:“这实诚孩子!”


王俊凯道:“师父先前说,有了牛牛的消息……?”


苍松道人扭脸瞄他,指向南面:“那……”


王俊凯转身去了。


张小凡、王源:……


苍松道人撸着胡须哼哼:“小兔崽子!”


张小凡扭脸看王源:“先前那小狐狸来,你怎么说的?”


王源背着手,静静望着头顶天空:“林惊羽被百花庄庄主相中,要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然后呢?”


“狐狸崽儿拿着鞭子去了。”



……



林惊羽一路奔了东面而去,什么村落没看到,倒刚巧碰见一个庄子正摆了擂台,有人在比武。


两个年轻后生打的不可开交,其中一个眼看落了下风,一扭身,从袖间甩出暗器。


林惊羽本无意管,但眼看着那后生躲闪不及要丧命,便一跃而上挥剑将暗器挑开。他的剑是绝世神剑,剑气逼人,直把那使暗器的人也扫下了台去。他正要收剑,身后又恶风袭来,林惊羽本能一转身,一剑挥出,寻常人家哪里是青云弟子的对手,他后方被他救了不感激还要偷袭的人登时被他扫出老远。


林惊羽站在擂台之上,冷眼看那人。


“少侠好身手!”身后有人抚掌夸道,擂台几丈外的高台之上,一名锦衣华服的老者站起身来,朗声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林惊羽收剑入鞘,抱拳答道:“在下林惊羽!”


“好后生!”那老者又赞叹一句,转而笑问,“贤侄可想好何时来迎娶小女了吗?”


林惊羽眉头一跳,余光一瞥,这才看清擂台右侧一面巨大旗帜,上书:比武招亲。


林惊羽略一顿,面上不动声色,沉稳道:“在下已有家室,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扰了贵庄喜事,这便退下!告辞!”


那老者听他这样说,沉下脸来,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贸贸然闯上来搞砸了我这场子便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今日是小女比武招亲,你既拔得头筹,就一定要娶小女过门!否则,就是坏了小女的名声!”


老者旁边,被林惊羽忽视许久身着嫁衣蒙着盖头的小姐配合的捂着帕子嘤嘤嘤起来。


那老者大手一挥,护院打手们纷纷拿着刀枪棍棒围上来。


“林惊羽!今日这人你娶了便罢,你敢不娶,老夫就打到你娶!”


林惊羽不解:“莫非小姐长得其实很丑所以才这般急着脱手?”


小姐:“嘤嘤嘤嘤!!”


老者怒目圆瞠,一甩袖子:“胡说八道!给我打!”


打手们举起武器:“哇呀呀!”


气氛紧张,特别的剑拔弩张。


忽而头顶上有一人懒洋洋道:“久闻昔日百花庄庄主英武不凡气概过人,今日一见怎么像个山野莽夫,这怕是个假的吧?”


这声音轻灵悦耳,众人纷纷仰头,就见那‘比武招亲’的旗帜桅杆顶上蹲了一人,身形平稳,白衣白鞋白帕子,蒙着脸,只露着一双灵动的眼。


林惊羽抬眼望过去,对上那人的眸子,轻笑出声:“小七……”


他这一声叫的缱绻,听的人心尖儿痒。


易小七慌乱躲开他的目光,哼了一声,指着下面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大喝一声:


“不想死的快快让开,我来抢新娘子了!”


林惊羽眼一眯:“你……?”


那老者眼一亮:“你?”


他上下一打量小狐狸,仰天大笑:“你个黄毛丫头抢新娘子做什么?我看你留下来给老夫做新娘子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打手们:“哈哈哈哈!”


林惊羽面色一寒,一抖剑鞘:“找死——”


“我呸!就你个又臭又老的死老头儿!”易小七怒发冲冠,跳下来一脚踩上老头儿的大脸,“找死!”


老头儿给踩着脸摔出半丈远,掉了两颗门牙,老脸都丢尽了,哭喊着命令打手:“给我打!”


林惊羽拎剑就砍,和易小七一人一狐霹雳咔嚓,切瓜砍菜般将一众打手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呀!爹爹!”忽而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传来,林惊羽下意识收剑,易小七却扭身一把将手中的鞭子抽过去。待到林惊羽抓着易小七的脖领子把人拎上百花庄墙头时,下面又传来更大声的尖叫。


“啊!爹爹救我!”


林惊羽回头一看,原来小狐狸的鞭子那头正好挂到了那位小姐的衣襟上。随着自己拎着小狐狸上墙头的动作,那小姐一身嫁衣已经松松垮垮落了一地,露出一身光裸肌肤来。


林惊羽惊的赶紧侧头回避,却见身侧,易小七一手托着下巴,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两眼发光看的光明磊落,“哦嚯嚯!好白!”


“小七!”林惊羽气急,一拍他后脑勺。易小七差点一头栽下墙头,捂着后脑勺跳起来要踹他膝盖,“你敢打我的头!我告诉你狐狸爷爷的头不能随便碰的!”


林惊羽心说我岂止碰你的头,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碰过。这么想着又有些脸热,微红了脸侧头看着别处,一只手伸过去准确捏住小狐狸气的冒出来的尾巴轻轻一拽:“快走吧,一会儿走不了了。”


“嗷——要秃了!林惊羽你个杀千刀的!”易小七炸毛嚎叫,扑上去要和杀千刀的林惊羽拼命,被反手一把搂进怀里拖走了。



-



官道上。



林惊羽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小狐狸,握住他的手:“小七,我……”


“是罗伊要我那么干的,他说跟你睡一觉,能吸收你的灵气!”易小七偏开脸不看他,别别扭扭道。


林惊羽眸光微闪,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所以昨日夜里……”


易小七大声打断他:“大不了、大不了还你就是了!”


林惊羽倒愣了一下,问:“如何还?”


易小七噎了一下,仰脸认真想:“再……让你睡回来?”


林惊羽眸色转深,捏着他的手,低声问:“小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易小七不看他,盯着别处,转移话题道:“罗伊都跟我讲了,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他耳朵红了,小声嘀咕,“那我便、我便……”他又不说了。


林惊羽追问:“你便什么?”


易小七突地将他一推:“你不是要做那老头儿的上门女婿么!跟出来做什么!去娶你的新娘子啊!”


林惊羽当他误会自己方才是要参与那比武招亲,忙道:“不是的小七,我只是……”


“我走了!”易小七扭头就要跑。


林惊羽哪肯再放他走,将人用力抱住了,信誓旦旦:“小七,我会对你负责的!”


易小七红了脸:“胡说八八八八八道什么!谁要你负责!”他听过类似的戏文,说“负责”,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他挣开林惊羽的怀抱,“我才不要和人类在一起!”说完,跑了。


“哎小七——”林惊羽赶紧追上去。


他还有一段曲折的追“妻”之路要走。



-



另一头,南面。


王俊凯跑了许久,没看到什么姑娘,明白过来,自己被老头儿耍了。


他气闷的叉腰站在路当间不动。


当年他伤的厉害,意识迷糊,只隐约见过那姑娘的脸,眉目清秀,一双凤眼,那眼睛之后便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后来他醒来,姑娘却走了,只留下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姓氏,他便猜想是那姑娘的姓氏。只是找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他几乎要绝望了。


这时,老远的,身后传来马车轱辘转动声。


王俊凯抹了把脸,让开路。他身边,一名扛着柴的老农慢慢走来。


王俊凯站在路边,见那缓缓行来的老农身形佝偻,便伸手,帮着扶了一把他背上的柴。老农笑呵呵的向他道谢,又问道:“小哥看着面生,来这荒山野地的做什么?”


王俊凯道:“来找人。”


“找什么人?”


王俊凯心绪不佳,也没指望这老农能帮到自己什么,只是随口说道:“我的心上人。”


那老农点头,又问:“那你那心上人,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王俊凯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四处打听的。两年前她救了我一命,只留下一枚玉佩。”他说着,掏出那枚玉佩来给老农看。


这么巧,那马车行到两人身边,一阵风过,掀起了车窗上挂着的帘子一角。马车内的人听到了这声音,转过脸来。


王俊凯指着玉佩上的字说:“我只知道她姓牛,至于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刘艳芬:……


那老农凑近了,眯眼仔细看了又看,迟疑道:“小哥儿,你……你是渝州(今重庆)人士吧?”


王俊凯:?




很久很久以后。





王俊凯,一脸不解,喃喃自语:“我的牛牛……怎么是个带把儿的?”





完.




(凯莉唱的曲子出自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没看过《青云志》,部分私设

(怎么就写了这么多……(扶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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